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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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流水账写手

【予邪书】(吴邪中心向)人间by泠十

·予邪书

· @予邪书_2018 

·1635·时间组



这篇文写得非常痛苦了。

毕竟喜欢老吴已经快要整整六年了。想写一个我心里的老吴。

只是反反复复改了很多遍还是觉得没有表达出那种意思。

ooc属于我。

祝我亲爱的男神生日快乐。




求万般无奈退却,你仍是你

 

 

 福建的冬天是典型的湿冷。

气温虽不算太低,比起杭州来更要高上不少,但那仿佛无孔不入的水汽和寒气还是让我这把饱经风霜的骨头吃了不少苦头。那些沉寂已久的陈年老伤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又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伴随着骨髓深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疼痛,让人难以入眠。

不同于受伤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这种痛感更加绵长也更加磨人,一阵一阵地疼个没完,隐痛之中偶尔还夹杂了些许痒感,叫人咬紧牙关想要骂些什么,可真正张嘴之后,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俗话说年轻的时候不能太作死,不然老了一定会后悔,老年如我到现在终于认识到了这个真理,只可惜已经太迟了,该作的死我没逃过去,不该作的死我也一样不少。

于是我只能翻身起来,裹着被子蹲在门口抽烟。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那种终年不停的雨声都开始模糊消声,除了偶尔的狗叫几乎没有别的声音,好似整个村庄都陷入了安眠,只有我依旧被清醒困扰,身上各种地方疼个没完。

带着湿气的寒风从被子的缝隙里钻进来,我打了个喷嚏,又把被子裹紧了一点,有了这点声音,四周总不算那么安静了。

我的理智告诉我在这种时候应该回去躺着,就算睡不着也比蹲在这里吹冷风要好得多,但烟草麻痹了我的感官,也让我的思绪更加清晰,竟莫名让我感到了难得的轻松和舒适。毕竟只有在这种时候,在这样安静又湿冷的空气里,我才能真正安静下来,并且意识到,不管现在的生活有多么平静,之前的一切,从来都没有真正过去。它们不管怎样,都或多或少地在我的生命力留下了各种各样的印记,再在一定的时间重新显现,以另一种形式提醒着我,又或是警告着我。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地上的烟头早已积了一堆。这里是个多好的地方,我想。我真是给自己选了一个不错的养老地,月色如水,山村安宁,一派祥和之景。

只可惜我身在其中,却又好像永远不在其中。做我们这行的人往往很难善终,可能也是因为这种无力的宿命感吧。

门外终究还是太冷,抽完手上这支烟,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已经跳到了三月五号的凌晨三点,离天亮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最终我还是带着被子回了床上。毕竟老了,真的熬不动夜。

日子一天天过得实在是快,我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就天亮了,只是我实在是不想起床,就躺在手上刷着朋友圈,一直磨到午饭的点才慢慢悠悠地爬起来找点东西吃,准备吃完就去泡脚。

天冷,我需要通过泡脚来缓解我身上的疼痛和我时不时会过于紧绷的神经。我站在院子里,叼着烟弯下腰,四处去寻找我的泡脚盆。

明明昨天还放在扫帚的边上,今天再来找就找不到了。我烦躁地直起身,思索着是不是我那个随手拎来的便宜木盆终于在漫长的岁月中成了精,上山寻找自己的生活了。我这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就听到胖子在背后鬼鬼戳戳地叫我。

「天真,天真。」他拎着我的泡脚盆站在我背后,声音压得低低的,乍听起来有点像叫魂,可这货带着一脸油腻又暧昧的笑容,脸也没有那些精怪小说里女主角的妖媚,只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骂道「大白天的你他妈鬼叫什么呢。别想了,这可是白天,你再怎么学得像也不会有好看的妖精小姐姐来和你困觉的。」

「嗨,你这叫什么话,胖爷我宝刀不老,小姐姐是不想找,不然要多少有多少。」他大大咧咧地拎着盆走过来,作势就要在我身边坐下。我眼疾手快,伸手就抢过自己那个差点成了精的盆「去去去,别拿我的盆,你自己不是有么。小哥呢,喊来一起泡脚。」

这日子过得委实有趣,原来想找张起灵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毕竟这人就像小孩一样,你但凡少看一眼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请哑巴张出山,没有个这个数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时光荏苒,十几年过去,请哑巴张出场不仅不用付钱,甚至还可以呼来唤去,叫来一起泡脚了。

这日子,能不有趣么。

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了自己的盆,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有些费劲地抬起脚脱袜子「小哥估计还在睡吧,不喊他了,我们哥俩先一起泡,我有点事和你说。」

我正拿着热水瓶往盆里倒水,听到胖子说这话也没多放在心上,脱了袜子把脚放进盆里,随口就问了句怎么了。

胖子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少见地沉默了。氤氲水汽中,他的脸突然显得格外苍老。我一阵紧张,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正打算出声询问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却见他转过了头,一脸严肃地盯着我。

「小吴啊,今年的生日,你打算怎么过?」

与我想象中大不相同的问题让我一下愣住了,一时半会都没能反应过来。而真等反应过来了,也只能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实在不知如何回答。生日这个词给我带来的冲击,真的很难描绘。我来到雨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自己过生日。在我看来,这东西与现在的我着实不搭,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只想安安心心地多活几年。今日听胖子旧事重提,委实让我百感交集,以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很久以前,我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

他人不是地狱,你自己才是地狱。

我抬起头看着胖子,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四目相对间,世界一瞬间安静得仿佛静止。

而我只能长出一口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句话,它好像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混杂在那些凌乱的记忆里,却又格外清晰。

但仔细想想却也觉得不是无迹可寻,关于我的人生,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贴切了。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很年轻,只觉得说这话的人真是睿智,虽然我实在理解不了。而如今十几年过去,我却自认再没有人比自己更能理解这句话。

我就是我自己的地狱。

是我自己,亲手把自己推入深渊的。当所有人都在试图把黑暗屏蔽在我简单的生活之外时,只有我,为了心底那点疑问和不信任,不甘和不忍心,冲破重围,闯入黑暗。自此,我离开人间,行走在地狱,逐渐在万般无奈中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我又想起昨晚蹲在门口抽烟的时候,没有哪个时刻比那时让我更清醒的认识到我一直没有从那些阴谋里走出来,也一直没有融入这所谓安静地雨村,我心中的人间桃源。

可胖子这轻飘飘的一个问题,却让我有了大梦初醒后发现自己仍在地面一般的感觉。身边就是鲜活灵动的人间,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与常人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何等微妙的感觉,我想。生日这个词,就好像是向我已经一片漆黑的生活中强行塞入一束灯光一样,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的喉咙如同哽住了一般,饶是平时多么能言善辩,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我回答不了胖子,只能沉默地抽烟。

我人生的前二十几年风调雨顺,过得和广大青年同胞并没有什么不同,上课学习写作业,和同学一起聚众打打游戏看看片,再普通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经历找工作的煎熬和痛苦,而是直接就接手了古董店,当起了不穷也不富,生活平淡的小老板。

那时生日还是一个非常普通,并且一旦提起就让我尴尬又痛苦的词汇。年轻人总有些反骨,每年生日都要傻逼兮兮地唱生日歌,再对着蜡烛许愿,实在是让人非常羞耻,简直是不堪回首,因此总是有些懈怠,但是心里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好在等到二十岁之后,我的生日就非常简化了,也就是切切蛋糕,吃吃长寿面,很随意地就过去了。

我不明白胖子为什么突然提起了我的生日这回事,如今那些让我尴尬羞耻的记忆成了再也找不回的东西,家更是很久都没有回去了。生死线上也早已挣扎了无数个来回,经历了无数的抉择和失去,我再不是原来的我,也无法再像原来一样傻兮兮地过生日,就像我再也无法活得像常人一般洒脱。

我永远在局里。

所以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过了吧,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过什么生日。」

开过年来我都四十一了,按老家的规矩,算虚岁得有四十三了,人生早已过去大半,已然没有什么非得纪念的道理。

胖子看了我一眼,没有接我的话,像是看清楚了我的顾虑,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小吴你和我们不一样,我不谈,小哥他自打出生起就注定在这个局里。而你不是,你是自己搅进来的。」

说到这里,胖子推推我,示意我递给他一根烟,直到烟点起,他吸了一口,才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这一行的人,活得都不会特别的长,能活到胖爷我这个年纪,我们叫做古来稀。所以有些东西胖爷比你看得清楚,想要善终,想要好好过日子,就得活得和正常人一样。哪怕知道自己这辈子不管做什么努力都不太可能再活到从前的状态了,也得和正常人一样。」

「所以,帮你过生日,是我和小哥两个人的意思。」

我没接话,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我明白了胖子的苦心。因为这也是我之前的想法。

我这些天每天都在想,我做的这些努力真的是有意义的吗?就像昨晚,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无法回头这个事实,那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粉饰太平,这样的行为真的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找一个所谓与世隔绝的村子,过着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拉着他们两人,做饭,收拾屋子,正常过个日子,让自己从那种噩梦之间逃脱出来,让他们从那种宿命里挣脱出来,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但这些行为是否真的让我,让我们走了出来,我难道还会不清楚么?

我先怀疑了,又或者说我先认清了。

回到人间是不可能的。

像昨晚那样的无数个夜晚就像警钟一样敲在我的心上,一遍遍地提醒我要早点认清现实。我不知道小哥和胖子是不是在我的努力之下渐渐进入了正常生活的轨道,但我知道自己没有。我还是会在夜半惊醒,被身上的陈年老伤疼醒,还是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才能体会到来自心灵的沉静,在看到和之前的事情有关的线索时,我还是忍不住激动,惊恐,并且为之思索。

我逃不开,诚如胖子所说,我是自己搅进去的,所以我逃不开。

无论他们眼里的我有多么持久不变,我经历了太多的无奈和退让,已然逐渐在岁月里长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人。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我也终究没有办法停在原地。

我一开始没认识到这个事实。还妄想带着小哥他们回归正常。不过现在我认命了,我知道,这是快速成长的代价。

我摇摇头,示意胖子不用再接着说下去了。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想要善终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没必要事事都和正常人一样,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其实很难再融入那种普通的……生活了。」我这样和胖子解释着。「我……」

我顿了一下,突然又泄气了。

凭什么呢?我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呢?

像这样先做出努力的是我,凭什么我觉得不可能了,就剥夺别人做出努力的权利呢。

无论在我自己眼里,我变成了什么样,我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没有变过。所以他们才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让我重新回到我该拥有的,属于我的,正常人的生活里。粉饰太平也好,故作玄虚也罢,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早已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他们也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让我找回哪一点点可怜的信心了。

最后我思考了一下,话锋一转,还是做出了妥协「生日不重要。不过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就当过个生日了,也挺好的」

我环顾了一下自己的院子,叹了一口气。

「这样就很好。」我拿着我的烟,跟胖子手上的烟碰了一下,笑了起来,都已经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与其数自己的年龄,不如坚持多活几年。

胖子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也笑了起来「那我今晚烧几个好菜,大家一起喝点酒。」

「行,找隔壁大姐陪。」我大声笑道。「再把她的鸡宰了给你下酒。」

「那感情好。」胖子嘟嘟哝哝地说了些什么,我费了老大劲才听出来那是个有些扭捏的生日快乐。

于是我笑得更开心了。

我又探头看向屋里,闷油瓶屋里一片漆黑,我心下奇怪,正准备擦干脚去看看,就看到他从正门口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个扎着红绸带的粉色盒子,非常三俗,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闷油瓶看到我们两个在院子里泡脚,几不可见地冲我们点了点头,放下盒子也去拿自己的脚盆了,我看着好笑,这才知道不管我同不同意,胖子都会给我过这个生日。

人都把闷油瓶差出去买蛋糕了。

我也不再客气,我转头跟胖子说「菜里多放点糖,我爱吃甜。」

胖子叹了口气,起身倒水「想我胖爷当年也是一代枭雄,如今给你们这些个人煮菜吃。行,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胖爷的手艺。」

「记得烧几个小哥爱吃的菜,你们北方人,不爱吃甜。」

胖子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天色还早,阳光晒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眯着眼,拿过一边的热水壶,又往盆里加了些水。

后来闲来无事,我也溜去了厨房帮忙,一通忙乱之后,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把菜和酒端上了桌子。

胖子给我们三人都斟上了满满一杯酒,酒不是什么好酒,就是村口小卖部卖的那种普通的白酒,一口下去烧得人胃火辣辣的。

胖子端起杯子站了起来「这个鸟地方条件有限,不过胖爷我妙手回春,一桌子菜绝对能称得上的国宴级别。」

我笑着骂胖子「我过生日,你说什么话」

胖子不理我,继续端着个杯子在那里说着「再多的人我们也请不来了,就我和小哥,在这里,给你过个生日,恭喜你迈入老男人的行列。」

我已经不想再骂胖子什么了,拱拱手就端起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酒很烈,菜也很丰盛。

在酒精烧灼之下,我看着眼前的场景,莫名想起一句很老的话。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用在这里,再应景不过。

我想起昨晚睡不着时的光景,我爬起来,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山峰,突然就想到了我们三个初次相遇时的光景。

那时啼笑皆非,弄巧成拙,后来同生共死,险象环生,皆不是现在。

如今我身在福建小山村,天街如水,夜色微凉,虽因宿命到底不在其中,却也依旧能待得怡然自得。

在这熙熙尘世之间,也许千般无奈,万般退却之后,我已经不再是我。但我们,却依旧还是我们,让我无论我是否身处地狱,都依旧好似人间。

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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